她的神仙魔鬼 [95]


後面這幾回,「它」和「他」會在一些時候頻繁切換,此屬正常現象,請安心服用XD


生活一半安養院,一半學校,即使它有相當的自信,鄭炘緯還是記得覷空回家,這孩子未成年而且比小靜脆弱,若讓爸爸發現,壞了它的守株待兔就不好了。
然,它隱藏了自信,運氣也就削減。
週五段考一結束趕去安養院,忙得沒有喘氣空閒,終於做完等看護接手,不小心在摺疊床睡著,還做了一個夢──
砰匡!
一聲巨響,鄭炘緯猛地醒來,發現摺疊床倒向一邊,自己躺在地上,一個男人板著臉瞪視他。
這次不是夢遊。
爸爸的目光始終沒有轉到床上,所以全部的情緒宣洩在他身上,緘默著對他又踢又踹。
要忍一時風平浪靜?乖乖被打死,來不及迎接鄭梅好甦醒,才是得不償失!
鄭炘緯出手攫住男人腳踝,藉此爬起來,但正要站好,對方又把他推倒在地,按住胸口,掐緊脖子。
他馬上抓著男人手腕,目光精準攫住對方那雙淹沒在記憶暴力的眼睛,裡面有對他的,以及另一個人的忿恨。
男人的力道因為他的抵抗而加劇,但它並未反擊成功,和小靜的潛質相比,這個孩子幾乎沒有發揮餘地。
所以它才認為鄭梅好是關鍵,只要──
只要進入颱風眼──
媽的,他的手指快斷了!
他打的又不是這男人!要打他也該是潘叡禹來啊!
「你放開他!」
吼聲刺入耳裡,鄭炘緯記得這個腔調,女性,不是台灣人。佳兒。
隨著她繼續喊叫,安養院的員工過來把男人架離他身上,佳兒連忙查看他傷勢:「你還好嗎?哪裡痛?」
他為自己的倒楣哀悼,調勻呼吸的間隙,瞥見剛剛在心裡呼喊的潘叡禹站在門邊打手機。
一會兒警察到場,再之後經政府單位協助,他暫時由佳兒照顧,也就是說,他必須與潘叡禹朝夕共處,並且感受鄭炘緯這孩子的尷尬與愧疚。
而鄭梅好從頭到尾置身事外,躺著做他的春秋大夢。
該死的傢伙。
他做了那個夢的後續。
阿嬤說,要讓他看看她的朋友。一張張畫,裱框掛在其中一間房內,炭筆細膩勾勒出猶如照片的作品。
那是如此維妙維肖,所以當時他當真了。
傳統室內市場的一隅,肉攤老闆舉著刀,塑膠繩像電扇旋轉驅趕蒼蠅,一個黑色生物在老闆背後張大嘴,那嘴超過一個人的高度,裡頭密密麻麻的尖齒,深不可測。
一名女子佇立肉攤前等待,長相冶豔,影子迤邐且尾端分岔,宛若大型爬蟲類。
這張畫突兀詭譎,寫實又怪奇,令人下意識不適。
其他作品的背景都在市場。那間他坐搖搖車的雜貨店鄰著主要通道,連接出入口,第二張畫是一名男子溶在黑暗的通道裡,五官立體,唯獨那頭曳地長髮留白無陰影,似乎不是黑色;他的手搭在牆上,年代久遠的水泥牆有許多髒汙、塊狀與圓點──像是成千上萬的眼珠子,各看著不同方向。
私人宮廟的金爐熊熊燃燒,秀氣的小男孩吃著冰棒,另一手拿三顆氣球,月亮太陽與星星形狀;火焰離他毫釐之差,且已經攀上電線杆,往天空延伸,他卻無動於衷。這是第三張。
至於第四,是個人直挺挺站在輾米廠外面抽菸,成群麻雀聚集他腳前啄食米粒,其容貌被煙朦朧得模糊,光線籠罩他身軀,分不清性別。
卻是他覺得最恐怖的一張。彷彿畫中的人正看著他,無所遁形。
結果阿嬤笑說,這些都是她遇到的朋友,她一一介紹他們的名字。
那麼小的他怎會懂,又怎能承受這種莫名的驚悚?他只能哭,瘋狂尖叫,喊著:「阿嬤好奇怪!阿嬤的朋友好恐怖!我不要在這裡了!我要回家──!」
最終爸爸不得不把他帶離那個有駭人的畫──以及阿嬤──的房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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